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鸟之诗(1 / 2)





  程玄虽然没有正面回答梅玉练的请求,但他在家的时间明显多了起来,每天还是朝九晚五地工作,剩下的时间都在家里陪她,扫扫地,做做饭,布置他的小窝。

  夏聆发现他特别喜欢做窝,床上堆满了蛋壳枕头和各种绒毛玩具,小考拉小熊猫大苹果大菠萝之类,每天摆的次序都不一样,围成一个圆圈,中间垫着空调被和七八条围巾,厚厚地垒起来。他睡觉不盖被子,而是像豌豆公主一样躺在这堆温暖柔软的织物上,睡熟后身体不知不觉变化成鸟,占据一大片领地,舒坦得如同鸟中皇帝。

  至于鸟笼里的窝,他也时不时去躺一下,在里面吃鸟粮,找找做宠物的感觉,用他的话来说,叫“进行身体双系统的日常保养”。

  梅玉练之后再也没有找过夏聆,不知道国际警察的调查进行得如何了。虽然她很想帮程玄打倒坏蛋,但一身能听懂贝斯特猫语的间谍本领无处可施,只好屈服于打工赚钱还房贷的人类命运。

  步入暑假,A市的幼龄儿童们结束了文化战争,开始了艺术战争,家教中心的生意火爆起来,电话打到夏聆手机上,可她又不太想去了。

  高教授给她报名了音乐学院的出国交流选拔,英皇的教授也答应给她写推荐信,她工作日在家里练八个小时的琴,剩下四个小时去酒吧排练,过得有点累。

  可一想到竞争对手不乏“一天练四十个小时的lingling”,就不得不再加把劲。还好洗衣做饭这些耗时的活儿程玄都帮她做了,还能指点她练琴。

  比卡博演奏乐器就跟玩儿似的,程玄更是比卡博里的佼佼者。为了给她解压,他看了一遍油管上的视频,从消毒柜拿了十个空碗,往里灌水,用两根筷子敲出了一首《克罗地亚狂想曲》。

  “英国的生活费很贵,但是不要担心,我爸爸的家族在巴克莱银行有存款。你如果不想用我的钱,我们也可以想办法找兼职,现在你只需拿到offer。”程玄鼓励她,“在我看来你不用这么拼命,成功的概率已经很大了。”

  可夏聆已经习惯拼命练琴,她的天赋和大神比不了,只有靠努力。大学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,一旦有了目标,放松一个小时她都有一种压抑的紧迫感,好像债主又要找她要钱。如果让机会从手里溜走,她至少会后悔叁年。她想做到万无一失。

  “人类的努力真是奇妙。”程玄做饭的时候感叹,“神赐予的天赋往往会导致一个种族固步自封,陷入停滞不前的局面,平凡和缺陷反而能刺激进步。世界发展到今天,不是靠有特长的半人族实现历史飞跃,而是靠人类的积累从量变产生质变,着名科学家大多都是人类。”

  这个夏聆就很熟悉了,和他谈高中政治:“人民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。像梅寻雪那种纳粹主义,在中国是要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的,我不知道国外的贝斯特族有没有他这么极端。”

  程玄说:“极端的只是少数,但1%的极端分子能够导致90%的事故。中国这个地方人口多,猫也多,很难监管,而且大家非常重视关系,梅寻雪能当上贝斯特亚洲区的理事,是天时地利人和。不过很遗憾,他马上就要下台了。”

  夏聆看他很自信,就放下心来。

  随着选拔考试的日子越来越近,乐队的专辑也快录完了。有程玄在,录歌通常是一遍过,把效率提高了几倍。杜冰这个队长兼老板非常满意,时不时把他抓去卖酒,给了10%的提成,夏聆家里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富裕,愈发觉得当初花五百块钱把鸟买下来,是活到现在做过最正确的选择。

  八月十叁号考试,前一晚她没怎么练琴,睡了个好觉。大清早程玄开车送她去音乐学院,路上堵车,她在车上吃他做的叁明治,里面夹了许多甜甜的樱桃酱。

  “十几年前,高老师带我去金雀花岛学习族内知识,我已经成年了,却跟的是初中班。小朋友们不知道我的真实年龄,和我玩得很好,考试前他们总是给我几根樱桃棒棒糖,因为比卡博的传统是在考试前吃樱桃,这样会有好运气。”他把车停在学院门口。

  “我妈说过,小鸟最喜欢吃樱桃了。”夏聆吞下最后一口面包,嘴里含糊道:“我小时候养过一只鸟宝宝,就特别喜欢吃,不过它身体很弱,需要人把樱桃捣碎。”

  程玄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,“还有五分钟,祝你好运。”

  夏聆抱着琴盒下车,匆匆忙忙地朝琴房楼跑,中途回望一眼,他摇下车窗,笑容比阳光更灿烂,眼里藏着一丝小动物的狡黠,朝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。

  考试的地点在一楼的演奏厅,来参加的学生和毕业生非常多,坐满了观众席,队伍排到走廊上。大厅里飘出高难度的舞曲旋律,夏聆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,从签到处往前走了几步。

  时隔两年,命运安排她回到了相同的地点。

  当年她受够了生活的艰辛,一门心思想踏足上流社会,却被现实无情地打败。今天她又来到这里,已经学会不寄希望于他人,把未来的一切攥在自己手中。

  夏聆推开旧琴房的门,墙角的老钢琴像从前一样无人问津,暗红的罩布落了厚厚一层灰。她揭开琴盖,手指敲了一段简单旋律,琴键已经松动了。

  冥冥之中有一种微妙的感觉,驱使她转过头。

  谱架上放着一张字条——

  【你一定能得偿所愿,今天我就不给你伴奏了,加油(??????)??】

  她捂着嘴笑了出来,赶紧移开目光,好像字条上长着双灵动的眼睛,会看到她夺眶而出的泪水。

  夏聆把字条小心翼翼地折起来,收进琴盒里,去了演奏厅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一直到下午五点考试才结束,夏聆是最后一个出来的。

  她一眼就看见了程玄,他抱着一束玫瑰,站在学院的铁门外,白衬衫和牛仔裤在夕阳下闪闪发光。

  夏聆提溜着一口气跑到他那里,开心得声音都大起来:“评委把我单独留下来,问了几个问题,稳了!”

  他也高兴地把她抱起来转了一圈,她捧着鲜艷的红玫瑰,冲他傻笑了半天,忽然一拍脑袋,懊恼:

  “我都忘了队长让我们早点去酒吧,今天晚上有七夕活动!乐队也得准备上场,我这几天都没练专辑里的曲子,赶紧去那边抱抱佛脚,快快快!”

  “他还请了巴西名模助阵呢。”程玄笑道,给她拉开车门。

  夏聆坐上车,絮絮叨叨地跟他讲着今天的选拔过程,先是一轮独奏,指定的曲子加两首自选曲目片段,再是视奏,过程不复杂。

  “我们组指定的就是维瓦尔第的《四季》,视奏是巴赫D小调的一段。”

  “自选你拉的是贝多芬第九奏鸣曲和《辛德勒的名单》。”程玄接道。

  “不!”夏聆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指,得意道:“老是拉同一首多没意思,我把苦歪歪的辛德勒换了。”

  “前几天换的?怎么没跟我说?”程玄诧异,想了一想,“那该是换成《加勒比海盗》或者《一步之遥》了吧。”